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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2 / 3)

郗归留下这样冷冰冰的一段话后,头也不回地上了牛车。

牛车驶动,桓元独自立于雨幕之中,久久没有说话。

“将军——”

“滚!”

雨越下越大,有护卫上前几步,想请桓元登车,却被他厉声呵退。

“可是姑姑,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真心呢?”不知过了多久,重重雨声之中,响起了只有桓元自己能够听到的无奈低语,“一点点真心,难道便算不得真吗?”

眼看着郗归的牛车在雨幕中消失,就连车辙也被大雨冲散了痕迹,桓元自嘲地笑了一声,将油纸伞扔到护卫怀里,阴沉着脸上了牛车。

凌晨时分,如注的雨声渐渐停歇。

残留的雨珠从檐下垂落,滴滴答答地,织成一曲睡梦沉酣的清音。

第二日一早,郗归走到门边,入目所及的,是一副云销雨霁、彩彻区明的晴美画卷。

“今日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她微微抬头,看向初升的太阳,余光扫见南星引着郗途进了月洞门。

天还未亮,郗途便带着圣人的口谕到了京口。

自从孙志作乱的消息传到建康,台城便一直物议沸腾。

初三那日,会稽郡四月飘雪,琅琊王毫不犹豫地将这异象归到了三吴世族头上,给圣人出了个趁机征发乐属的荒唐主意。

如今孙志之乱愈演愈烈,三吴世族固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琅琊王自己,却也被圣人定为了祸首。

毕竟,这样重大的叛乱,这样惨烈的后果,如何能是当今圣人昏庸所致呢?

圣人要一如既往地维持他那用纸糊就的高高在上的明君形象,那么,必得是有小人作祟,所以才会引发如此严重的祸乱。

琅琊王被圣人当众斥责,在冰冷的砖地上跪了许久,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不忿。

当日提起征发乐属时,圣人明明大加赞赏,如今才过了区区三日,他怎能如此颠倒黑白,将这一盆脏水统统泼到自己身上?

自己明明也是先帝的骨肉,凭什么却既不能登上皇位,又要替圣人背负这样的黑锅?

琅琊王有满腔的怨恨想要发泄,却找不到一个能够为他做主的人。

那些平日里围绕在他身边的官员,无一不说要为他赴汤蹈火,可此时此刻,却谁也不肯为了他对上圣人。

琅琊王绝望地跪在大殿之中,久违地想起了自己那含恨而逝的母亲。

他想,若母后还在,必不会教我如此受辱,她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可他的母亲早已怀着满腹的担忧和失望,长眠在那阴森孤冷的地宫之中。

琅琊王纵有千般万般的委屈,也再没有母亲了。

更何况,他其实很清楚,在母亲的心里,自己永远都比不上皇兄——不是因为母亲更爱长子,而是因为皇兄是江左的皇帝,是肩上背负着社稷万民的天子,而在母亲的心中,司马氏的江山,远重于她的孩儿。

琅琊王有些想哭,又有些想笑。

他想说,母后,你看,你寄予厚望的皇兄,就是这样把一切都搞砸的。史臣尖锐的笔锋会永远记得,太昌四年四月初三,夏雨雪,圣人征发乐属,以致孙志谋反,三吴大乱。

想到这里,他嗤笑一声,于众目睽睽之下,摇晃着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朝外走去。

琅琊王疯疯癫癫地离开了大殿,可这一切却远远没有结束。

夜色渐深,但台城却依旧庭燎晢晢,灯火通明。

最新的邸报经过一重又一重的宫门,以极快的速度被送到圣人手中。

御阶之下,数位臣子屏息垂首,沉默而坐。

他们虽然好奇三吴的战况,却丝毫不敢在这种时候表露出特别的神态,以免招了圣人的眼,平白给自己增添不痛快。

谢瑾瞧着周围同僚的神色,无奈地闭上了眼。

沉默之中,他的耳畔再次响起了温述方才转达给他的那些出自郗归之口的石破天惊之言。

她说她要给部曲佃客分地,要在三吴绘一副耕者有其田的乐景。

她说她要给三吴士庶重新登记户口,抹去黄、白二籍的差异,取消侨姓之人在调役方面的一切特权。

她说她不会再将三吴拱手相让,她是为了自己出兵,为了北府出兵,为了江左出兵,却独独不是为了司马氏而战。

她说了很多很多,谢瑾即使没有亲眼看到,也能够想象郗归说这些话时的神采飞扬,以及言谈之间,对司马氏的轻视鄙薄之意。

谢瑾知道,三吴的灾难会让郗归更加憎恶台城,憎恶司马氏,也会让她埋怨自己作为执政之臣的无能。

他知道自己不该纵容司马氏兄弟,知道如今不过是自食其果。

郗归是对的,司马氏根本不足与谋!

他们心中压根没有百姓,没有天下,没有社稷万民!

他们甚至连江左的安危都不甚顾及!

可江左门阀士族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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