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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2 / 3)

言乱语!”瞿老夫人身形前倾,压低声音。

显金闷了闷,歪着脑袋从怀里掏了一本与前两日如出一辙的账本递到瞿老夫人手上,“……朱管事记录的账本,上面一桩桩一件件记载得清清楚楚。您若不信……”

“我证明,此事为真,这个账本也是真。”

游廊外,一个着月白长衫的身影快步而来。

陈笺方先拱手向瞿老夫人作揖,再转头神色复杂地瞥了眼显金——他原以为这个小姑娘挟天子以令诸侯,拿着账本已使陈六老爷就范,后一想可能性不大,甚至几乎没有,若这小姑娘有所图谋,早在随三叔来时便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这几日,他一直在等。

在等这个小姑娘的动作。

陈家不过一介小商贾,内外院之别不严,特别是这个姑娘还住在仆从的群居地,想打听什么十分简单。

当他一听见祖母招贺姑娘谈话后,便往正堂赶,外间守着的老奴不敢拦他,他便一路畅通无阻,正巧听见这姑娘把账本拿出来了。

他怕她缺心眼地说实话——这个账本是摸黑偷拿的,便只好急匆匆地出声阻拦。

摸黑偷拿,就凭这四个字,就敢让这姑娘万劫不复!

就算账本是真的!

就算陈六老爷该死!

这个账本是偷的,这个小姑娘偷东西——这让祖母怎么想?让陈家人怎么想?让知道这件事或即将知道这件事的人怎么想?

偷字,太重!

她一个小姑娘,担不起!

“你……怎么作证?”瞿老夫人已将账本翻看一遍,再看向长孙的目光如隼如鹰。

因为他跟我一起去的。

显金在心里回答,这是实话,但她怕瞿老夫人气到吐血。

陈笺方面色稳如泰山,“腊月二十八,我们刚到泾县,二叔庭院喝酒正酣,六爷爷神情紧张地跑出门厅,孙儿甚觉不妥便跟了出去,正好撞见朱管事遗孀向六爷爷索要银钱……两人一番拉扯推缠,六老爷给了银钱,待六老爷走后,我和这位贺姑娘便去寻朱管事遗孀将这个账本诈了出来。”

实实实实实虚。

显金眼见陈笺方面不改色地篡改账本来路,不由轻轻低了头,一个故事九分实一分虚,偏偏这一分虚,谁也无从考证——

难道瞿老夫人开堂审问朱管事遗孀知不知道这个账本的存在?有没有拿这个账本讹诈陈六老爷银钱?

就算是为了陈家的脸面,也不可能!

只要这个账本来路清晰,陈家只会偷偷摸摸处理了陈六老爷,甚至为遮掩,或许还要冠上“多病”“体弱”等冠名堂皇的名号,美化陈六老爷的失势或丧命……

希望之星虚虚实实几句话,便“洗白”了账本来路,甚至“洗白”了他们夜探民居的荒唐行径。

显金咂咂舌。

她自重生后,常以现代人的优越感俯瞰旧时光,却不知能在礼法教条下杀出一条血路的读书人,究竟能有多聪明。

可能会死

听到陈笺方后话,瞿老夫人与瞿二娘对视片刻后,瞿老夫人微不可见地长舒一口气,手里紧握住账本,一言不发。

沉默,令人尴尬的沉默。

显金低着头,像只被烤熟的鹌鹑。

这一个处理不好,就要和她的大金条说再见了。

还是应该先咬一口!

显金不无暗悔,她其实心里清楚瞿老夫人陈敷发配老宅意图所在,不过是陈六老爷做得太过,需拿陈敷这把尚方宝剑杀一杀锐气。

可这杀到什么程度就不好把握了。

她毕竟是才来的,摸不清瞿老夫人和陈家的恩怨情仇,也摸不清楚瞿老夫人和陈家几个叔伯子侄之间的关系深浅——君不见,瞿老夫人待陈家五叔的态度就十分倚重和信任吗?

万一瞿老夫人只想剪点陈六老爷的头发丝,结果被她大刀一挥,直接“咔嚓”一声砍了脖子。

那瞿老夫人是恨陈六老爷,还是恨她?

道理她都懂。

她却不想这么试探——李三顺师傅在她手下干事,父兄因陈六老爷或死或残,她做不到冷眼旁观。

“老夫人,陈六老爷手上有人命。”显金抬头提醒,“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恐不能服众。”

陈笺方默了默。

这个鲁且直的傻姑娘诶……

喊打喊杀,你好歹蒙层面纱!

“孙儿尤记爷爷去时,六爷爷痛哭流涕,在祠堂下举手发毒誓,必以血泪保大房孤儿寡母平安顺遂。”

陈笺方跟在显金话后打补丁,“年前,父亲猝亡,五爷爷红肿着双眼,满城寻上好棺木,八上滁州只为求乡绅别家让出为家中老人准备的黄柏木棺材。”

“同一时刻,六爷来信道,泾县作坊账上告急,来年希本家另拨六十两原材本钱。”

陈笺方有一管很好听的声音,清亮温润,像小说校园里身穿白衬衣、脚踏单车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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